每到年底,那句“深圳赚钱深圳花,一分别想带回家”就成为了众多深圳人的自嘲金句。
但你不知道的是,你可能只是在深圳搞不到钱,有的人却是在深圳搞钱,搞到破产了。是真的破产那种。
2021年,深圳成为第一个进行个人破产立法试点的城市。就在两个月前,深圳裁定首宗个人破产清算案。
制图:深圳微时光
在深圳司法的个人破产信息公开网站,我们查看了今年14个申请个人破产的公开卷宗(仅指公开案件):
在他们当中,有企业家创业失败,欠下了300多万无力偿还,有因为破产倒闭而去开网约车的服装店老板,还有人因为网贷和信用卡,欠下了130多万......
每一个深圳破产人背后,都是一段深圳搞钱的缩影。看完他们的破产故事,也许你的2022年会有新的启发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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屡战屡败的创业人
在申请个人破产的案例中,大多数是创业失败导致破产,一次创业失败后重整旗鼓,再创业再失败,直到负债像滚雪球一样将他们压垮。
去年11月初,法院宣告呼某正式破产,这是全国首个“破产人”。在财产豁免清单上仅有床、桌子、手机等17件日常生活用品,加起来的财产残值总和不到4000元。
2014年,教师行业出身的她在罗湖经验一家主营教辅类的公司,占地3000㎡,光装修就花费了200万,两年后公司所在商场倒闭,公司被迫关门,信用卡借款、朋友借款、经营贷款、利息……每个月的月供还贷四、五万,她的负债高达480多万元。
为了还债,呼某去了平安保险上班,还把唯一的住房卖掉,260万元的卖房款全部用于还债之后,欠款任有100多万元。
许是为了生计,许是不甘心,2019年呼某再开公司,但才刚刚走上正轨不久,新冠疫情袭来,培训班停摆,学生流失,呼某失去了生活来源,也无法继续缴纳公司的租金。
截至到破产申请日时,她负债135万元,没有固定工作和收入,她在申请破产的自述中称:“从2020年2月开始,彻底不做(创业)了。”
从申请成功那日起,呼某进入了三年免责期,只要通过考察期,她的欠款将一笔勾销。
和呼某一样,崔某也在教培类创业项目中摔了跟头。
2016年,工程师崔某在大厂间摸爬滚打8年后,迎来了他人生的分岔口,就像那些令人艳羡的都市爽文开篇一样,他辞职创业,目标是对标新东方教育集团,打造属于自己的教培“帝国”。
租赁了三个场地,收购两个同行机构,招聘20多名员工,付费品牌加盟,前期投入大约150多万元。除了硬件支出外,他还在培训员工、学习企业管理、投放广告等细枝末节处花费20多万元。
但他的创业故事却没有爽文的结尾,没有逃脱下行的命运。初期目标太高,没有行业相关的销售和管理经验,仅运营30个月,公司资金链断裂。截止破产申请提出时,崔某负债262万元,卡里仅有4000元存款,小汽车也已抵押。
疫情不仅改变了世界,也让一些中小企业深陷寒冬,梁某锦的创业生涯便在2020年宣告结束。
2018年开始创业,梁某锦希望开发出具有创新专利的蓝牙耳机产品,时间过去一年,他带着初代产品亮相展会,但无人问津,销路受阻。初代产品不行,那就进行升级,只要产品过硬便不愁伯乐,抱着这样的想法,梁某锦又开始了钻研。
2020年春节,迭代产品设计完成,却遭遇了疫情,霎时间不小中小企业受到重创,梁某锦的公司也不例外。他想要抓住疫情下的一线生机——开发额温枪,但他遇到了刚开始创业时同样的难题,找不到销售渠道,高价开发的产品最终只能以配件单独售卖的方式来回血。
产品开发两次受挫,他又想回头重新研发蓝牙耳机,但资金已经不足以他再追梦了。
有技术,但没有足够的资金,也不懂市场,“和想象中的创业不一样”,梁某锦的创业梦破碎了。截至到破产申请时,他负债75万,但他在破产后每月仍固定收入2.5万元,名下也还持有两个公司的股权,三个专利,两个商标,破产重整后也有较大希望在期限内还清欠款,开始新的人生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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以“卡”为生的欠债式生活
近几年考研和考公党把通过选拔性考试称作“上岸”。但这个词对于因为卡债而陷入泥潭的“卡奴”们来说,不仅是希望,更是一个重启人生的开关。
魏某往常年有超前消费的习惯,连日常生活消费都喜欢用信用卡支付。2017年,他与女友计划着结婚,但当时工作和收入都不稳定,存款也不能撑起结婚的大额支出,魏某往便更加频繁的刷卡,大到结婚事项、房租,小到伙食费都用信用卡来垫付。
收入不稳定,无法按时偿还信用卡,每个月的工资还完信用卡后所剩无几,又只能用刷卡来维持生活,就这样度过了艰难的一年。
为了打破卡债怪圈,魏某往和妻子在东门租了个铺面,打算做点女装生意。还没等“上岸”,妻子怀孕了,魏某往无法独自看顾店铺而悻悻关门,债没有还上,还亏了3万。
之后的日子依旧以卡养卡,入不敷出,日子就像是不断地倒带,直到负债73万。魏某往成功申请了破产和解,也在去年夏天入职了一家公司当投资经理,税前收入1.5万元。
陷入卡债怪圈的一般有两类人,一类是和魏某往一样习惯性超前消费的贫困式人群,另一类人则是以信用卡来投资,最终导致资金断裂。
张某芳便是第二类卡奴。2016年,她在福田区开了一家眼镜店,经营店铺的两年期间,她用10张信用卡和两个网络贷款平台借款来维持开销。但店铺生意惨淡,每年的循环利息和养卡的手续费却要接近10万元。
债务就像悬在她头顶的一把达摩克里斯之剑,眼镜店被迫倒闭。但她没有放弃和认命,转而学习小儿推拿、月嫂、产康等一系列课程,她还想继续创业,无奈合伙人中途退出,命运的齿轮又一次停转。到破产申请时,她背上了约108万元的债务,所剩财产为一辆二手丰田小汽车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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陷入“投资美梦”的困境
在深圳,你永远不要低估一个人搞钱的速度和胆量。从全民养基的风潮可以窥见人们对于投资理财的疯狂。但有时“投资”只是一场易碎的幻梦。
2012到2020年间,闫某在深圳广电集团担任某节目主持人,年薪加副业约摸每年收入12万。正职和副业的收入都很稳定的情况下,她开始寻找新的奶酪,把搞钱的目光投向了电商平台、游戏平台的项目投资。从2015年开始,她陆续往两个平台投资了100万元。
本想暴富,但项目快速崩盘,让闫某一夜“暴负”。电商平台的法人因挪用公款被刑事立案,游戏平台则是经营困难面临倒闭。
为了让投资的钱不打水漂,闫某决定以贷款的方式给游戏平台追加投资。从这时开始,她陷入了一个又一个骗局。
某投资顾问公司承诺可以用买房的方式贷款200万,结果贷款不成反倒损失了110万。人在损失到一定程度的时候,会产生“赌博”心理,闫某不仅没有及时止损,反而继续让朋友帮忙贷款,却被朋友诈骗了6万元。
到此,闫某负债累累,申请破产时她的负债总额高达248万元,且债务大部分已逾期。
投资理财不仅需要对自己的能力和承受的底线有清楚的认知,而且还需要一点运气。
医生李某芳在2017年时用信用卡和银行贷款的方式投资了一款“据说有效”的减肥产品,从初期投资进货到后期开发客户花了大约20万元,忙碌了一年后便停止了这个项目。
2019年,她办了离异手续,拿到了儿子的抚养权。作为单亲妈妈,她想方设法赚多点钱,给儿子更好的生活。于是李某芳投资5万元加入了微商,卖起了手工阿胶糕。
投资的初始资金还没有回本,时间来到2020年,因为疫情,她卖不出去货,断了资金来源,李某芳把新买的送货用小汽车以半价5万元的价格出售,还了部分债务之后还欠34万。
现在她每个月的工资大约最多7500元,扣去还款金额和父母的赡养金后,她给自己和儿子留了1500元的生活费。而这样的日子,她还要过五年,直到欠款还清。
除了这几个故事外,还有更多破产人都在努力生活。服装店倒闭后从事网约车还债的老林,做家教来替亡夫还款90万的单亲妈妈,公司关闭后打算收废品、送外卖的祁氏夫妻……
没错,他们的破产证明了他们是“失败”的,但这种失败必然是暂时的。在人生的至暗时刻,是深圳这座城市,通过个人破产试点这样先行先示的创举,给了他们重新开始的力量,给那些诚实的人,一个重新开始的机会。
呼某在下达裁定书前三天在朋友圈写到:
“曙光在望,希望就此别过至暗时刻!不急,还有余生细品。”
过年了,一切都会好的。